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荐读春山谣20世纪50年代一辈

来源:神经耳聋 时间:202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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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作家、学者张柠的长篇小说《春山谣》近日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小说呈现了生于20世纪50年代一辈人的青春岁月。一群未满二十岁的上海青年,来到长江中游一个叫作春山岭的乡村,在城市与乡村的交融和冲撞中,在人生轨迹的突变面前,他们的迷茫与勇敢,他们纯真的爱与善,将青春回忆编织为一曲婉转的恋歌。

《春山谣》张柠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年3月出版

《春山谣》是张柠长篇小说三部曲创作计划的第二部。三部曲书写三代人的年轻时期。首部《三城记》(年版,人民文学出版社)讲述“80后”青年在北京、上海、广州等城市里的生活和成长,聚焦当下,为现代人无处安放的自我寻求着落。此次《春山谣》讲述“80后”父辈的青春故事,进入历史,进入回忆,珍藏那份被岁月磨砺的感动与激情。据了解,张柠的第三部作品将把视线投向“80后”的祖辈。

在作者张柠看来,他之所以选取每一代人的年轻时期作为书写对象和小说主题,不仅是因为年轻人往往站在时代的最前沿,他们的境况和状态是观察社会的一个绝佳视角,而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人在年轻时期的行动,最能代表他们自身。在身心最活跃的时期,在对外部世界最敏感却又最渴望忠于自我的阶段,在一切的命运都还不那么确定的时刻,人的行动是怎样的,无疑会奠定他的一生。而社会,历史,也正是由这一次次动作,一个个人所构成。年轻时期最宝贵的是行动的能力,行动的方式和逻辑,行动的激情和信念,会成为一个人最好的注解。

一代又一代青年,已经、即将、正在度过他们的青春。这一代人与那一代人的青春,有着怎样不同的体验?这其中蕴含的,是对我们的父辈、子代,以及对我们自身的理解。

城市文化和乡村文化的冲撞与融合,是一个由来已久的文学主题,更是一代代青年成长中所面临的现实问题。从涌入大城市,到逃离北上广,从北漂、社畜到诗和远方,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对城市、乡村的想象,每个青年也都有每个青年的向往、处境与抉择。

《春山谣》多角度全方位地展示了七十年代中国乡村生活的面貌,其内里复杂多样。小说书写新的环境给上海青年带来的震撼,新的生活时刻在考验着他们。而与此同时,原本寂静的山村、小镇也发生了一系列微妙的变化。这是一幅动态的图景,较早的城乡碰撞,增加了文学内部的张力。以顾秋林、陆伊为代表的上海青年与乡村干部、农民群众各条线索交织在一起,上到耄耋老者,下到顽皮孩童,有传承,也有新变,有追求,也有叹惋,从中产生了一连串意料之外的故事。

如果说上一部《三城记》中书写的一线城市,是“80后”主人公的典型生活,那么《春山谣》中的乡村,更与“80后”父辈的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这奠定了《春山谣》整部小说的基调,扎实,辽阔,顽强的生命力和无尽的感叹。

精彩文摘

初春早晨,初升的太阳还在云团背后躲闪,寒风尖锐地从脸上划过。春山村的村口红旗招展,锣鼓喧腾,大路两旁挤满了人,春山小学秧歌队也在其中。他们正在欢迎即将到来的上海知识青年。

乡村简易公路坑坑洼洼,布满一个个小坑,积在坑里的雨水,结了一层薄冰,像呵了热气的玻璃泛出乳白色。年龄和个头都最小的三年级学生王力亮,走在秧歌队的最前面,红绸带在肚子前的棉袄上绑了一个蝴蝶结,双手抓住长长的红绸带两头,上下左右交叉挥舞,双脚踩着十字舞步。王力亮一边扭秧歌,一边去踩小坑上那层乳白色的薄冰。脚踏冰块发出的嘎嘎声,和锣鼓咚咚锵的声音,奇妙地汇合在一起,平添了不少乐趣。但并不是每一次舞步都能够跟结冰的坑儿巧遇,为了踩到冰块,王力亮会左右摇摆地偏离队伍,甚至后退踩到王力婉的脚。身后王力婉的埋怨和叫骂声,伴随着高音喇叭的喊叫声:排头兵注意,排头兵注意,不得乱扭,保持队形!不得乱扭,保持队形!王力亮闻声赶紧收住脚,眼看一个又一个小坑上的冰块从脚下错过,心里懊恼不已。

锣鼓声还在咚锵咚咚锵地响着,王力亮双手挥动红绸带,颠簸着往前跳去,偏大的解放鞋要掉下来的感觉,系棉裤的白纱布绷带也越来越不管用了,已经卷过两卷的棉裤腿在潮湿的地面上拖扫。挤在公路两旁瞧热闹的社员好像都在冲自己笑,不知是赞许还是嘲笑,王力亮强打起精神继续前行。他盼着锣鼓声赶紧停下来,自己就可以抽空把裤带和鞋带紧一紧。但不知疲倦的锣鼓声,一阵高过一阵,并没有停歇的意思。

突然,背后传来尖锐的喊叫:“王力亮!你耳朵聋了吧?还跳!跳得好看啊?!”王力亮停下来回头一看,姐姐王力婉正在龇牙咧嘴朝他高声咒骂。尽管锣鼓还在响,但秧歌队所有的人都停在路边的一块空地上,只有他一人拖着鞋子和棉裤,扭动腰肢,踩着十字舞步,滑稽地跳着,身后几十米之内空无一人。他顿时有一种赤裸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感觉,羞得满脸通红。站在路边的人都露出诡秘的表情,包括打横幅标语的同班同学兼邻居马欢笑。

寒风从短棉袄和肚皮之间吹进来,王力亮打了个寒战,提着往下溜的棉裤,往秧歌队伍中走。担任欢迎知识青年到农村插队落户活动总指挥的,是春山小学体育老师帅东华。他恶狠狠地对王力亮说:“后面人都停下来了,没听见吗?长两只耳朵干什么,赶苍蝇啊?耳朵塞了糠啊?”帅老师骂人的时候,腮帮子上的咬肌高高突起,一边一块疙瘩肉,凶狠有力,令人胆战心惊。帅老师原名帅福生,后改名帅东华。他以善于骂人而著称,一旦开口,他就难以自控,满嘴喷着唾沫星子,目光中充满杀气。

通往县城的公路跟平时一样,空空荡荡地没有动静,无比寂寞。大路蜿蜒向前伸去,由黄色变成灰白,跟白云融为一体。眼看快到正午。突然听到有人喊,来啦,来啦!几个小黑点从远处飘来,像从云雾中钻出来一样,像从天上掉下来似的。只见一小几大数辆汽车,排着长阵,缓缓驶近,这条很少有汽车出现的乡村公路上,顿时开了锅,伴随着阵阵惊呼声。帅老师一挥手,锣鼓急促响起,咚咚锵,咚咚锵,咚锵咚锵咚咚锵。秧歌队在路中间跳起来,不再前行,而是原地踏步地跳。车队前面是一辆草绿色的军用吉普,司机边上坐着一位好几层下巴的胖子。后面跟着三辆解放牌大卡车,挤满了年轻的男女和他们的行李,车身两边的铁架和木板上,挂着红布条幅,“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农村是座大学校,贫下中农是老师”。

李瑰芬的灵柩,停在马约伯的院子里。家里摆起了流水席,供村里人享用。大儿子问要不要请和尚来做法事。马约伯说,李瑰芬是唯物主义者,不信那个,一切从简,明天就下葬。但马约伯想到,李瑰芬平生喜欢热闹,便吩咐晚上请个说书的过来,点名要听《薛刚反唐》。来了个年轻的瞎子,说他师父拉肚子拉得浑身没劲,不能出门,他来顶替,《薛刚反唐》还没学,刚开始学《穆桂英挂帅》,还不大熟,能说的只有一个,《薛仁贵征东》。于是敲着小鼓讲了一晚的高句丽、盖苏文、混海驹、柳叶刀。年轻的瞎子讲到薛仁贵,语调平淡无味,讲到盖苏文,就激动得哆嗦,嘴角冒泡,好像打赢的不是薛仁贵而是盖苏文似的。

墓地是马约伯早就为自己看好了的,在马家塆祖坟山的东南角,松树林中坐北朝南的一块小高地,墓地背后是小山坡,正对着前方是一条小溪。马约伯催促两个儿子,赶紧给他重新打造一口棺材,并留下遗嘱,将来要把他跟李瑰芬葬在一起。跟李瑰芬离婚之后,马约伯还曾说过,这里原本准备了两个人的位置,只能一个人用了,太宽敞,太奢侈。这一下好了,李瑰芬仿佛是为了这块双人墓地而来的。八个大汉抬着李瑰芬的棺木朝祖坟山去。一路上白幡飘扬,唢呐声和锣鼓声响成一片,偶尔一声冲天鞭炮,嘣的一声响彻云霄,像是在给李瑰芬老家苏北那边的父母兄长的阴魂传递消息。马约伯哭得差点昏死过去,苍老的声音盘桓着,久未消散。

秋天快要结束,冬季即将来临的时候,马约伯的棺材打好了,散发着浓郁芳香的黑漆也风干了。马约伯每天都在院子里翻检李瑰芬的遗物,翻检自己的记忆。他们俩穿过炮火纷飞的年代,从苏北到南京,从江苏到湖北到海南岛,又从南方海滨返回内地的皖南,再从皖南回到家乡。甜蜜和欢乐的记忆,早就铭刻在儿女们的名字里面。马约伯觉得,自己的一生很幸福,很值当。马欢笑还小,有些不放心,但他有两个大哥大嫂,都很善良,还有三个姐姐,会照顾他,自己也就无牵无挂了,只求早点去那边跟李瑰芬相见。

初冬的一天,军医马约伯躺在自己床上,安静地离开他生活了六十多年的世界,用的还是老办法,吞食超量的安眠药。儿女们遵照马约伯的遗嘱,将他和李瑰芬合葬在一起。一块巨大的青石板墓碑,正中刻着“马德诚李瑰芬之墓”,左下方是一长串儿孙的名字:

男:马永新(媳:马蒋氏)马永亮(媳:马陈氏)马欢笑

女:马欢心(婿:卢复兴)马欢颜马欢畅

孙:马小明马小勇

马家塆舆论四起。马家人一边为马约伯对那个外乡女人的仁义和深情打动,一边又批评马约伯不跟发妻合葬,而是跟离婚了的女人合葬。作为儿子,马永新和马永亮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装聋作哑。遇到必须回应的,就说死者为大,遵嘱办事。时间长了,村里的议论也就慢慢地消失了。只有马约伯和李瑰芬坟墓四周的野草和灌木,越长越旺盛,郁郁葱葱,生机盎然,很快就将墓地覆盖起来。高大的青石墓碑,正对着山下的小溪。小溪汇入春水河,春水河又流入大湖,大湖流入长江,长江向东流入大海,长江入海口的北边,就是李瑰芬的故乡。愿她魂归故里!

顾秋林孤单一人生活着。他的心一点也不孤单。他跟这个世界和爱相伴,内心充满了感恩之情。他写下的诗篇,是感恩的诗篇,感谢陆伊,感谢生活,感谢生养儿女的父母,感谢世界上的所有!

此后的十几年里,顾秋林每天都在做着同样的事。那是三件很小的事,但也可以说是三件很大的事:卖香烟,想陆伊,写诗歌。当年一起下乡的知青伙伴,有人发财了,有人亏本了;有人升迁了,有人下岗了;有人成功了,有人失败了。只有顾秋林没有变。他生活着,爱着,写着爱的颂歌。这个表面上沉默寡言,生活似乎了无生趣的男人,内心却总是被巨大的幸福所充斥,对陆伊的思念没有一刻停歇。九十年代末的一天,顾秋林像往常一样坐在街边做小买卖,忽然见到一位过路的女人,长得跟陆伊十分相像,他正要喊,却突然倒在路边。顾秋林因突发心肌梗塞去世,那一年他才四十八岁。

转眼到了二十一世纪初,王力亮担任了县文化局局长兼县政协文史委员会主任。马欢笑从县财政局到春山镇挂职,任副镇长,两年后转正,像当年的徐水根一样。马欢笑说最近一段时间,常有上海的和省市的知青,到春山岭来怀旧。春山岭的许多往事,许多人物,在王力亮的脑海里涌出,当年的大哥哥和大姐姐,神仙一样突然从天而降,来到春山岭,几年之后,他们突然又消失无踪。想起这些,王力亮感觉像做了一场梦,梦里的一幕幕,总是难以忘怀。

如今的王力亮和马欢笑,年龄比当年的知青还要大好些。王力亮很想知道那些已经老去的大哥哥和大姐姐们的下落。他们在哪里?在做什么?过得怎么样?后面一代又一代青年,已经、即将、正在度过他们的青春。这一代人的青春,跟那一代人的青春相比,有着怎样不同的命运?马欢笑说,完全可以在春山岭景区辟出几间小屋,建立一个小型“知青纪念馆”,供旅游者参观,接待老知青们回乡怀旧联欢,顺便拉动一下春山岭景区的旅游业。

王力亮认为这个建议很好,但也不要只说纪念知青,还有那么多跟知青一起参与林场建设的农民呢,勤劳朴实的彭健彪、游德宏、游德善、游德民们。王力亮建议,纪念馆的名字就叫“春山岭林垦文化和知青文化纪念馆”。

“春山岭林垦文化和知青文化纪念馆”落成,正好赶上陆伊从日本回国。和多数春山岭知青成群结队来访不一样,陆伊是独自来的,身边只有一个看起来既陌生又多少有些眼熟的男人,那是顾秋林的弟弟顾秋池。王力亮亲自开车到江东,把陆伊和顾秋池接到春山岭,参加“纪念馆”落成典礼。还在春山镇生活的马欢笑、马欢颜、王力熊都来了。马欢畅拥抱着陆伊,一时间千言万语不知从哪里说起。

王力亮和陆伊站在当年林场宿舍的旧址上,追忆往事,感慨万千。陆伊含泪告诉王力亮,当年那位拉手风琴的长发哥哥顾秋林,因病早早地离开了人世。王力亮闻言,呆在那里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山风扑面,人们不禁打着寒战,而眼泪却是滚烫的。

来源丨观海新闻/青岛晚报记者贾小飞

编辑丨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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