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波恩巷20号,贝多芬故居。和许多名人故居一样,里面林罗着主人生前的物件,人们走近它们是想要触摸一个时代,但真正触动人心者无几,但贝多芬的故居是个典型的例外——因为人们看到图片中这四个物件后都能感受到自己内心深处那一点柔弱的东西。
这四个物件是贝多芬用过的助听器,光看图片,谁也想不到它们都是接近一米长的铜制品!
助听器的发明者是贝多芬的朋友梅尔策尔,他擅长发明和制造机械乐器,现今通用的节拍器便是这位仁兄的发明。贝多芬首先采用并按照节拍器每分钟的拍打次数来标明自己作品的速度,他对节拍器十分满意,兴头之下写了首风趣活泼的《卡农》,送给好朋友梅尔策尔。
《卡农》和《致爱丽丝》,这两首贝多芬写着送人的歌,如今流行于手机铃声。
然而,当年贝多芬寄予莫大希望的硕大助听器,终究不能阻挡他耳疾的进展。年初,贝多芬双耳几近全聋。
整理贝多芬耳聋的过程,大概如下:
年,贝多芬给威格勒医生的书信中提到自己的耳疾已有3年,由此推断贝多芬在28岁时发病。最初,他只是左侧听不到高音,后来发展到双侧,再后来低音听力也逐步衰退,并间断伴随严重耳鸣。
年,贝多芬在海利根史塔特留下著名的一份遗嘱,这份遗嘱在他死后25年才被人发现,遗嘱内容流露出贝多芬对日益恶化的耳疾倍感痛苦。对于贝多芬早年立遗嘱的事情,有人评价他性格脆弱,但我完全不这么看,我曾经见过一名钢琴师,在一场20余日的发热期间,每天抓狂地诉说:“我听到的音调比实际音调高2个key!”
由此可见,听力是音乐家的命根子,绝对音准有时候是一种折磨。对我等凡夫俗子来说,辩不全五音反倒成了另一种幸福。
年,贝多芬开始使用助听器,尽管和访客交谈时戴着一对硕大的助听器十分壮观,贝多芬多少从中得到了一点满足,但仅仅用了3年,助听器所能起到的效果越来越差,贝多芬从中得到的也只剩下了不方便。
年起,贝多芬开始无奈地使用“谈话本”(Konversationshefte),他让访客在本子上写下事由,然后再口头回答,年至年,贝多芬留下了本“谈话本”,成了我们今天了解贝多芬的宝贵资料。
关于贝多芬耳聋的原因,一直以来众说纷纭,目前主要的猜测有三种:1.长期乐队演出的影响;2.铅中毒;3.先天性梅毒。
第一种原因,我觉得纯属搞笑,玩Band的人那么多,凭什么贝多芬那么倒霉?
至于铅中毒,其证据来自于贝多芬的头发重金属检测,我们上一节也分析过贝多芬的铅中毒源于食物链的富集——莱茵河里污染的鱼。铅中毒在人体主要累及两个系统:骨髓造血和神经系统,前者导致贫血,后者导致外周神经病、听力下降和智力低下。铅中毒导致的听力下降主要是神经性耳聋,并且同时累及双侧。而贝多芬的听力受损最初只是单侧,从使用助听器初期有效的情况看,他的耳聋合并传导性耳聋的成分,另外,铅中毒累及神经系统时,可导致智力下降,而贝多芬直到去世都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哪有变傻的道理?还有最后一点,在莱茵河畔吃鱼的人那么多,体内富集铅的人应该也不少,凭什么就贝多芬倒霉?
再说先天性梅毒,这个观点被不少人支持,同时也遭到许多贝多芬粉丝们的强烈抗议。传闻贝多芬的父亲生活不检点,处处沾花惹草,染上梅毒并传染贝多芬母亲,在怀孕和分娩过程中贝多芬也无辜殃及。部分先天性梅毒患者可在成年后出现神经性耳聋,并且最初也常以单侧受累为主。先天性梅毒还可发现一些特征性的改变,比如鞍鼻、方颅和不对称颅骨增生,贝多芬灵柩里的头骨形状恰恰体现出鼻梁塌陷和方形头颅,并且右侧颧骨增生明显。但先天性梅毒的另一项常见特征性改变——Huntchinson齿——并没有在贝多芬身上出现。
先天性梅毒似乎可以解释贝多芬的耳聋,但我觉得不够完美,结合贝多芬的其他症状,我猜测他可能患有一种少见的免疫病——复发性多软骨炎。
复发性多软骨炎多累及软骨和结缔组织,在长期疾病的侵蚀下,鼻软骨受损,也是“鞍鼻”形成的原因之一。由于耳廓也是由软骨组织支撑,炎症作用下,可表现为耳部红肿、疼痛甚至变形,在晚期贝多芬的“谈话本”中,就有访客提及贝多芬耳廓变形的记录。晚期的贝多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总是留长了浓密的头发遮住自己的双耳——这对一个患有耳聋的人来说是不寻常的。复发性多软骨炎耳部受累严重时,可导致传导性耳聋甚至感应神经性耳聋,从贝多芬早期使用助听器有效这点来判断,他的耳聋还是多少合并了传导性的成分。复发性多软骨炎还可以累及呼吸道软骨,引起气管狭窄或塌陷,导致呼吸困难和频发肺部感染。在贝多芬晚期的日子里,他经常感到呼吸急迫,肺炎在他身上间断发生:年贝多芬在跟兄弟争吵后回家,在路上他着凉后发生肺炎。年12月他带着侄子去格内森道夫旅行,希望身体好转,可惜旅行下来,他得到的又是肺炎。
或许,只要一点点的激素,我们的这位大师就能在人世间完成他的《第十交响曲》了。
“你们会问,我的乐思从哪里来?我可说不准:反正是不请自来,直接或间接的。我几乎伸手就抓住它们,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在树林里、在漫步时、在夜阑人静时、在天方破晓时,应情应景而生,在诗人心中化成语言,在我心中则化为乐音,发响、咆哮、波浪涌起,直到最后具体化作一个个音符。”
让我们记住这位大师吧,他失去了听力,却拥抱了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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