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返璞归真1

入夜，

防空警报那刺耳的尖叫声响起。伦敦、考文垂……城市中的百姓立即关上家中的电灯，吹灭蜡烛、油灯。路上的行人匆匆跑入附近的防空洞。炸弹震耳欲聋的响声、孩子的哭声、妇女的叫声、房子倒塌窗户破碎瓦砾摔落、消防车的呼啸声交织在一起……希特勒的“海狮计划”正在进行。年6月，德国占领了整个西欧。北起挪威，南迄西班牙的全部大西洋沿岸已被德国控制，英伦三岛陷入了困境。不列颠的子弟兵刚极凶险、极狼狈地从敦刻尔克逃了回来，丢弃了大量的武器装备。英国皇家空军在本土以少得可怜、性能下风的战机用空中游击战抵抗着纳粹空中铁翼那狰狞的獠牙。希特勒本计划用空袭支援陆军强渡英吉利海峡，因船只准备、后勤供应和天气等多方面无法克服的困难而最后决定单纯以空中进攻迫使英国投降。在黑暗的家中人们打开收音机，在防空洞里的大喇叭开始播音。广播中传来一个平静、沉稳的声音，一位牛津大学的教授正用他的声音鼓励安慰着正在忍受轰炸的同胞们。恐惧战兢中的孩子们不知道的是等他们挺过了整个战争时期后他们将会憧憬着自家能有一扇那通往纳尼亚王国的神奇衣橱之门，现在他们在妈妈的轻拍中、和着广播、和着爆炸声，渐渐地进入了梦乡……广播还在继续，轰炸还在继续，……他，就是C.S刘易斯。在生命如芦苇般脆弱的时代，在动荡不安的战争中，他应邀到英国广播公司发表战时系列讲话。当时人们每天打开收音机，听到的都是死亡和战争造成的难以形容的破坏，突然间他们听到一个充满智慧、幽默、探究的声音谈论公道、正当人道的行为、明辨是非的重要性，谈论信仰，这真是多么奇怪、却又真是多么奇妙的事情。

1、人性法（自然法）

“你为什么插队？”

“你说7点见面，现在都8点了。”

“撞到人了，也不说声对不起，真是！”

……

这样的生活场景是不是每时每刻都在上演。这样的争吵时时发生，人们每天都在说着诸如此类的话，无论你是男人、女人、大人、小孩，美国人、印度人、中国人。

有意思的是，你在说这些话时，表明对方的行为碰巧令你不高兴。但重要的是，你说这样的话时，是假定对方一定也知道某种行为标准，你们认可这一相同的标准。正常情况对方很少会回你：“让你的标准见鬼去吧。”如果那样，大多会以打架收场。对方差不多只会极力证明自己做的事实际上并不违反这个标准。即使违反了，也有特殊的理由：迟到是因为有突发的事情耽搁了，插队是因为赶时间，没说对不起是因为忙着接个重要的电话……

实际上，双方看上去都像知道、认同某种有关公道、正当的行为、道德法则或规则，否则二人就可能像动物一样用打架来解决争端，而不会在人类意义上去争吵。

“人”受两种律的支配。

如果人悬在空中，没有任何外力支撑的话，人将像石头一样摔落。人像动物一样饿了要吃东西、困了要睡觉。这是万有引力、遗传、化学、生物规律，这是“自然规律”。人必须服从“自然规律”，人浮在空中或人可以不吃饭，这不可想象。

但“人”这种造物区别于物体或动物，有自己特殊的规律，就是以上提到的那种有关公道、正当的行为、道德法则或规则的“是非律”，或称“自然法”、“人性法”。

“是非律”（自然法、人性法）是人所特有、极具特殊性的规律，物体或动物不能决定自己是否服从万有引力定律，“人”也一样，人不能决定是否服从万有引力，这是与动物、蔬菜、无机物，天下万物共有的规律，不能违背也无法违背，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但“是非律”（自然法、人性法），人却能决定自己服从还是违背，他决定违背就可以违背。

那问题来了，“是非律”（自然法、人性法）是人后天、父母老师教的吗？

这个“是非律”（自然法、人性法）过去被称作“自然法”，是因为人们认为人人天生就知道它，无需教授。就人类整体而言，对何谓正当的行为人人都清楚明白。

有的人会说，“对错是非”我就是从父母、老师那学来的。那就请你用手摸着自己的心感受一下，当你撒谎时、当你无故打了人时、当你偷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时、当你的行为让对方有损失时，你的心中为什么会有一丝丝的难过，以上的行为为什么会让人产生“难过”这个物理反应。

如果对“何谓正当的行为人人都清楚明白”这点有怀疑，那我们对“日本侵华战争”的抨击就是无稽之谈，倘若日本军国主义和我们不一样，不知道“是”客观地存在，我们说日本军国主义错了有什么意义？倘若日本军国主义根本不知道我们所说的“是”指的究竟是什么，那我们就要仍需与他们作战，但不能为此责备他们。

接着又会引出一个重要的问题：因为不同的文明、不同的时代有截然不同的道德观，所以没有充分的理由认为所有人都知道“自然法”（是非律、人性法）或正当的行为规则。

道德观确实有差异，但是这些差异从来就没有达到迥然相异的程度。无论中国人、美国人、埃及人、印度人……我想在以下类似的场景中，大家对“正当行为”的认同却惊人地相似：

挣钱靠劳动，我靠抢；

需要的商品靠钱买，我靠偷；

考试凭学习，我靠作弊；

合同要求付款，我拖它个10天半个月；

打仗要冲锋，我溜；

有的文化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老婆，有的文化一个男人可以娶4个老婆，但是人人都认为你不能喜欢谁就可以占有谁……

最奇怪的事情是，无论何时你听见一个人说他不相信有真正的是非，你会发现他很快就自食其言。他可以不履行对你的承诺，但是你若想不履行对他的承诺，他立即就会抱怨说“这不公平”。一个公司可以说合同算不了什么，但转眼之间，他们就会出尔反尔，说你们想要不履行合同不公正。如果合同算不了什么，如果不存在“是与非”这类的东西，换句话说，如果没有“自然法”（是非律、人性法），公正的合同执行与不公正的合同执行有何区别？他们岂不是自露马脚，表明了无论说什么，自己都和别人一样确实知道“自然法”（是非律、人性法）吗？

“是非”确实存在。有时候人们可能会在这个问题上犯错误，不辩是非，就像有时候计算会发生错误一样。但是正如乘法表，是与非不只是个人的喜好与观点，它是客观的存在。

接下来，将引出一个令人惊讶、常常被人忽略或不在意，却又是客观事实的重大问题：没有人真正地遵守了“自然法”（是非律、人性法）。

真令人惊奇，没有人真正地遵守了“自然法”（是非律、人性法）。这不是在说教，更不是在假装自己比别人好，因为我也不例外，甚至我比很多很多人都不好。想想以下的情景是不是随时随地在上演：

我冲孩子发火，因为我当时太累了，对孩子很不公平；

我有笔钱来得有点不正当，因为当时我手头非常拮据；

我答应了某人某事却从未替他去办，因为我太忙了；

……

就是我们希望别人做到的事自己没有做到。怎么会这样？我究竟是谁？我和大家一样。

我也没有彻底地遵守“自然法”（是非律、人性法），一旦有人向我指出，我会立即加以搪塞，不管我们的借口是否恰当，但这些借口再次证明，不管我们是否愿意，我们对自然法都深信不疑。不然若我们不相信有正当的行为，那我们为何要这样急于为自己行为不当寻找借口？确实是，我们深信有正当的行为，这个法则或律让我们良心不安，我们无法面对自己违反了它这一事实，因此我们竭力想推卸责任。你会注意到，我们寻找所有这些借口都是为不当的行为辩护，我们只把坏性情归因于疲劳、焦虑、饥饿，而把好性情都归因于自己。

总结两点：

1、所有人都能认识到“自然法”（是非律、人性法）的存在，无论主动的、被动的、有意识的、无意识的、承认的、不承认的，自然法都客观存在，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且没有任何人能真正摆脱它。

2、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真正地遵守自然法，即人实际上并没有以自然法那种方式去行动。

以上两个事实构成了《返璞归真》对人、对世界所作的一切思考的基础。

注：

返璞归真：去掉外在的装饰，恢复原来的质朴状态。出自《战国策齐策四》“斶（chu）知足矣！归真反璞，则终身不辱（颜斶很知道满足，所以他能归于本性，返于纯朴，无所欲求，独立常乐，终身不受羞辱）。”

mere:[m??(r)],adj,仅仅的;只不过;只凭…就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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